Sunday, August 26, 2012

康文署「體育資助計劃」

本地運動員慨嘆
有公平選拔體壇才有希望

2012年08月24日 AM730

倫奧結束,為延續運動熱潮,本地慶祝活動一籮籮。特首上周為香港代表隊舉行祝捷會。明日起更邀得倫奧金牌運動員訪港三天表演,政府還有一位體育專員準備上馬。風光背後,有本地運動員批評,香港體壇其實是敗絮其中。各體育總會長年各自為政,壟斷資源卻選拔不公,無法派出真正最強陣容為港爭光。本報接觸其中三項運動的精英運動員都遇到相同慘歷——遭多方扼殺,前路茫茫,有人被解僱、被迫做黑市教練,更有人離開體壇,遠走他方。
文:簡淑明

港府近年對體育運動越加重視,確是有跡可尋。康樂及文化事務署資料顯示,現時共有58個體育總會正透過「體育資助計劃」接受康文署整體撥款資助,由09年撥款1.86億元,至2012-13年度大幅增至2.5億。費用暴增,但康文署只著眼公帑是否適當運用,採購程序是否合法,對監管選拔健兒上只輕輕帶過。久而久之,選拔誰人可入港隊,誰人可參加國際賽,成為了個別體育總會的尚方寶劍,可在界內操控生死,製造了壟斷封閉、黑箱作業的困局。

柔道學會的黃柱光與太太兼學員李嬪,09年起一直走在前頭跟不公平體制抗衡。「我1981年成立柔道學會,教咗柔道卅幾年,但因為我唔係柔道總會嘅人,所以一直考唔到香港教練牌。亦都因為咁,我嘅隊員幾叻都好,都唔可以代表香港出去參加世界賽。」黃的五名弟子,由09年起至今,每年在本地一級賽事幾乎囊括所有獎牌,其中一名女隊員葉巧澄單是09年,便獲得兩金一銀,累計積分300,早已超出了明文規定能加入香港代表隊的70分標準,李嬪的積分也有280。「但因為我唔係柔道總會嘅團體會員,我班徒弟攞盡A級賽冠軍都好,都無得入港隊。」黃柱光發起體育苦主大聯盟,聯同受到迫害的不同運動員上街遊行。因為走在前線太惹火,連在警察柔道會任教練的職務也被解僱,黃柱光唯有轉行做電腦工作,兼職當教練,但望子成龍的家長們得知黃的柔道班學員,都無法晉身港隊,遂紛紛求去,落得門庭冷清。

「如果我哋因為怕事唔出聲,咁體育界裡面嘅不公平就會一直延續落去。即使有好多運動員因為怕事而相繼離開苦主聯盟,我哋都會堅持落去。」爭取三年,多番去信立法會議員、康文署、民政事務局及奧委會,黃柱光終成功爭取加入成為柔道總會當個人會員。當了會員,以為徒弟們努力打比賽贏積分,就可以入港隊。但好事多磨,他們繼續遇到不同挫折及制肘。「由前年開始,柔道總會話參加賽事就要買保險,我哋唔係團體會員,唔會幫我哋買,我哋五個出面好多保險公司都唔保,我哋曾經請求柔總代買,我哋俾番錢,但佢哋拒絕,結果因為保險問題被卡住,我5個徒弟幾乎有一年無比賽。」即使及後保險問題解決,隊員出賽凱旋,以為終有機會踏進港隊門口,但柔道總會的人就在報到的大門前阻攔他的隊員。

「佢哋去接受訓練,我想在場監督同埋拍攝,但大會唔俾,我話康文署的撥款指引講過選拔一定要公開公正,我只不過想睇住自己嘅學員接受港隊啲乜嘢特訓啫,然後裡面有個教練當住我面前,揪起佢個隊員好大力撞落隔籬塊玻璃度,同我哋講,就係咁練㗎喇,你打唔打吖?我感覺係一種莫名嘅恐嚇,好似係話俾我哋知,如果唔驚俾人咁撻法,你咪入嚟練囉!」拉鋸不下,黃最後帶著隊員離開,而五名徒弟被認為出席不夠訓練次數,最終仍無法出賽。

本報就黃柱光事件向康文署查詢,署方則回覆稱已多次接獲黃柱光提及的不滿,署方解釋柔總有既定機制選拔運動員加入香港代表隊,只要申請者是柔總會員,並於本地柔道賽事中取得足夠分數便可申請入隊。但該署卻始終無回應柔總沒有公開選拔過程,是否違規。

賽前被屈因傷退出
劍女:我想過自殺

沒有黃柱光的硬淨,前香港劍擊隊成員周梓淇「被犧牲」以後,激動時曾經想過一死了之。「我練咗劍擊13年,係港隊劍擊隊成員,08年世界排名去到第14,排名榜裡面另一位香港人已經係第64名;喺多哈亞運贏過兩個銅牌,09年個人攞世界大獎賽亞軍。因為左腳軟骨磨蝕及韌帶撕裂,我要入院做手術。手術後一個月已經逐步接受番訓練,足足一年,狀態完全恢復。2011年,我迎戰亞運,連港隊制服都做埋。但劍擊會到公布出賽運動員名單嗰一刻,竟然話我因傷退出。」愕然及激動,自不待言。

「我係有傷患,但已經恢復正常,我仲搵咗4個佩劍教練及我嘅主診醫生寫證明,證實我完全康復。但無人理我,我再提出,如果唔信我能力,可以圍內搞比賽,我逐個對打,如果贏咗,都應該俾我出賽。」周梓淇是前劍擊港隊總教練王銳基的愛將,當時適逢劍擊總會與體育學院的權力鬥爭,不僅周梓淇呼救無望,最終甚至師傅王銳基、2名匈牙利教練及1名內地教練,也要黯然離開港隊。

「我向港協奧委會投訴,但奧委會將封信交番俾劍擊總會處理,我無辦法接受,曾經有諗過自殺,劍擊係我一生人嘅目標,我為咗打劍乜都願意捱,13年心血就咁付諸流水,我接受唔到,更因為之後一年無比賽,我儲唔夠積分,第2年,我連精英運動員資格都無埋……」申訴無門,大局已定,2011年3月31日周梓淇正式掛劍,「一拎起把劍我就喊,就會諗起當日唔開心嘅事,我已經冇再玩劍,依家偶然會去玩射箭。」

記者致電劍擊總會副會長黃贊查詢事件,他承認劍會當日與體育學院在政策上有不協調,才陸續有多名教練離職,但否認刻意不讓周梓淇出賽,黃贊堅持周梓淇的傷勢仍很嚴重,「當時佢每一次練習完之後膝蓋會腫起上嚟,我哋唔想隊員搏命參加比賽,影響咗以後的生活,所以先拒絕佢出賽啫。」事實上,周受傷位置是左腳,並不是膝蓋。

沉澱兩年,周梓淇終收拾心情,今年9月離港到德國海德堡大學修讀哲學碩士,「去到外國,有機會的話或者會再拎番起把劍,如果有機會入校隊,我都會參加,始終我真係好愛劍擊。」

被迫做黑市跆拳教練

有人站到最前力爭公道,有人求去,也有人寧做駝鳥,都想繼續在體壇發光發熱。跆拳界的阿石(假名),曾經擁有名下徒弟3年內勇奪98個獎牌的輝煌成就,但因為跟原職的跆拳館不咬弦,導致阿石從此要走上黑市教練的崎嶇路。

「跆拳界有一個不成文嘅規定,入咗一個館,不論黑帶隊員定係教練,唔能夠自行轉館。我03年因為不滿原先教拳嗰間館將我啲黑帶學生隨意轉俾其他教練,一怒之下辭職,點知從此俾原館封殺,仲講明邊個館收咗我,就會制裁嗰個館。我仲因為咁,即使已經攞晒國際教練牌照,都考唔到香港教練牌。好彩有一間館最終決定要我,但為咗保住啲生意同埋啲學生能夠參加跆拳道協會搞嘅比賽,要我做黑市教練,即係我平日負責同學員訓練,但出面嘅嘢就唔到我做。」阿石慨嘆,全港有過百個跆拳道組織在營運中,為何只有當中45個能夠成為協會成員,其餘都被摒棄在門外,又為何45個會員當中也僅得廿多人擁有投票權。

體育總會壟斷政府資源,在選拔健兒問題上牽涉黑箱作業,浸會大學體育學系副教授雷雄德承認,這個現象在體育界早已是一個死結,「政府只係睇條數,無貪污就算,本來搞得體育會嘅都係有心人,又加上本著奧運精神,體育總會係民間組織,唔需受到公眾干預同埋監察,但呢個傳統隨著政府嘅資源越來越多,係時候檢討一下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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